我想做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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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勇】《寻找莉莉娅》(三十一)




“我消失了?”维克托说,“那不可能,我就在你前面。”

他们的手紧紧的牵在一起,“这都是为了防止勇利再走丢”维克托这样解释道,但是为了避免走失应该有更好的办法吧?而不是……像两个小孩子一样手牵手……他们又遇到了那个气枪帐篷的女孩一次,她抱着熊甜甜的冲勇利笑着,但她一看清两人紧握的手,笑容就凝固了——她肯定误会了,勇利想,但却没有挣开、甚至连异议都没有表达过一声。

“……反正就是忽然看不见你了。”勇利嘟囔道,他还是有点耿耿于怀,今晚他感觉自己变得更任性了,也更大胆了——就好像醉了,除了他的意识还清醒着。他们路过一个俄罗斯皮罗什基摊,他给他们一人买了一个覆盆子馅儿的皮罗什基,还有一大杯橘子饮料。付钱时维克托自然而然的撒开了手,这让他有点失落,但等到他们回道路上,维克托却又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他们就这么走到了E22,那家叫做“命运之眼”的帐篷面前。

这不是整个嘉年华最大的帐篷,也不是位置最好的,但勇利疑心并不会有比它更打眼的帐篷了:他的门帘,不像其他的贩售商品或者娱乐项目的帐篷那样敞开着,而是紧紧地闭着;门上挂着一个霓虹灯的木牌,木牌的两端各刻着一只骨瘦嶙峋的手,牌子上用血红色的颜料写着“OPEN”的字样;它的材质也与别个不同,在一堆红色的防水布帐篷中,这个黑绿色天鹅绒的帐篷显得格外阴森;帐篷的尖顶上还竖着一个倒十字,以它为起点,丝丝络络的荆棘、蛛网和黑色小灯泡密密麻麻的缠绕在帐篷穹顶上,从远处看,就像冒着黑烟。

如果有人告诉他自己看不见这座帐篷,勇利也认为自己不该太奇怪——它看起来就像某种邪恶的邪教聚集地,普通人靠近它就会中混淆咒。

“呃,你怎么看?”维克托低声说,显然也为这外观震慑,不由得敬畏起来,“这姑娘是什么邪教徒吗?”

“邪教徒与否,”勇利回答道,被一股盲目的乐观支配着,“我们都得进去瞧瞧。”

维克托从喉咙眼儿里发出抱怨的咕噜声,勇利把最后一口棉花糖吃了,把木签递给他。

“拿去,防身魔杖。”他说道,维克托翻了个白眼,但他接了过去。

“来吧。”他沉声说道,“让我们到龙穴里去。”勇利咧开嘴笑了,他走上去——维克托抓住了他的右手,他用左手掀开了帐篷的门帘。

里面黑乎乎的,有一股花椒油的味道,从黑暗深处,传来一阵令人畏惧的咀嚼声,嘎吱嘎吱的。

“哇哦。”维克托说,“这大概就是咕噜姆的巢穴看起来的样子吧。”他们拼命睁大眼睛,但是依旧什么都看不清——天鹅绒的帐篷隔光效果非常好——这使得两人站在黑暗中,一动也不敢动。

“呃……勇利?”维克托说,“你说咱们是不是……”

“嘘别说话。”勇利说,他向前走了一步,试图分辨空气中传来的咀嚼声究竟在哪个方位,他伸出手在身前摸索着,一点点的移动着,直到——

“不得不说,你们俩真是我见过最傻大胆的人。”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身旁极近的地方响起,同时勇利身旁的一个他以为是小圆凳的东西忽然变高、变细了,它现在看起来比勇利还高,呼吸冰凉,并且带着花椒油的味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勇利和维克托一起放声尖叫起来,勇利慌忙朝后退去,想回到维克托身边,维克托也开始摸索着试图找到勇利,他们俩在黑暗中跌跌撞撞,打翻了不少家具。

“哎哟那是我的膝盖!”

“等会儿,别——把魔杖拿走!”

灯亮了。米拉芭比切娃手里端着一盒蔬菜沙拉,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们。维克托抱着自己的膝盖在桌脚旁打滚,勇利则在努力掰一个老式电视模型的天线。

“呃,”米拉说,“要不我还是把灯先关上?”

“别!”维克托抢先说道,“千万别……”他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勇利身边,把他的身体掰向了米拉的方向,勇利喘着粗气说了声“嗨”。米拉微笑着。

“你们居然真的来了!”她说,“来点沙拉?我妈妈的菜谱——家里没沙拉酱了,但花椒油一样好吃。”

“……你干嘛关着灯吃饭?”

“因为我不想有人打扰我,好吗?”米拉说,“如果人们走进帐篷,发现女巫正在吃紫甘蓝,那多尴尬啊——当然了也有你俩这样的,吓都吓不走。”

勇利尴尬地笑了笑——他出了一身冷汗,刚才的傻大胆不翼而飞,他为自己感到很不好意思,这时维克托说道:“那你干嘛不把门口的牌子翻过来呢?”

“如果客人看到你关门了,可能就会去别的灵媒那儿了,”米拉说,“但如果他们进来,被吓一跳,那几乎就能保证他们还会再回来——不得不告诉你,咱们这儿,一丁点儿细节也能决定成败啊。”

她继续吃着沙拉,并且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

“服装不错,”她评价道,“我猜猜——你是魔法师,”她指着维克托,“而你是个……王子?”看到勇利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她满意的笑了,“别那么惊讶,跟你说了我是灵媒。”她眨了眨左眼。“站着干嘛,随便坐啊——让我把饭吃完。”她又说,指了指帐篷中央的一张桌子,和桌子旁的三把小圆凳以及一张皮质的高背扶手椅,勇利和维克托对视了一眼,一人选了一张圆凳。

左右闲来无事,他在米拉大口吃着蔬菜时四处打量起这间帐篷的内部来,它和外观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从外观看,这帐篷像一个邪恶的发射炮台,而内部却温馨、舒适;它的墙壁四周摆了一圈高低不同的展示柜,错落无序的摆满了来自各种时代的玩意儿,有两架照相机、一个烟斗、一台老式打字机、三个石臼、一个水晶球,一套羊骨,一座娃娃屋,几个手工针织的看不出是什么的玩意儿,还有几个有大有小的陶土人;帐篷内的灯光是柔和的鹅黄色,照得米拉和维克托那种深刻的五官都变得氤氲模糊起来。

我大概看起来就像一堆培根披萨吧。勇利心里想。这屋子里很温馨,他那股欢快的劲头又上来了。

这时米拉已经吃完了她的沙拉,她嗦了嗦手指,走了上来,在那把扶手椅上坐下了。

“现在,”她的声音变成了一种虚无缥缈的样子,“你们两位小伙子想听点儿什么?”她张开双手挥了挥,室内的灯光就像是收到了指示一般渐渐熄灭了,最后只剩天花板上的一小圈装饰灯泡还亮着,慑人的黑暗和压迫感包裹住了他们。勇利听见帐篷外的嘉年华还在继续,但那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这令他感到印象非常深刻。

“我不知道,”维克托耸了耸肩,“就……随便体验一下好了。”他不痛不痒地说。勇利偷笑了一下,维克托是他认识最唯物主义的人,每个人都多少有属于自己的小迷信,只有维克托是完全不相信那种东西的。他此刻心里恐怕正在琢磨着怎样赢取米拉的信任,更快的套出莉莉娅的去向呢。

此刻,勇利满心地期待起维克托的第一次算命体验来。

“不是个有信仰的人,是吧?”米拉说,“没关系,那就来试试看……”她端详了两人一会儿,像在琢磨该用什么办法对付他们,“请给我你的手掌。”

“呃……好吧。”他说道,把手摊开放在桌上,递了过去,米拉打开他的手心,抚平他的手指——她的手很凉,他打了个哆嗦,维克托皱着眉头。

“嗯哼,嗯哼,非常典型,”米拉说,“作息良好,饮食健康,有固定的健身习惯……不是独生子女是吧?……中产家庭,有个比你大很多的兄长……不对,是个很爷们儿的姐姐,对吗?”

勇利吃了一惊,一旁的维克托抱起了胳膊。

“是的。”他说道,“还有呢?”

“我看看……啧,”她忽然发出一声怪响,“很孤独,没朋友,姐姐比你大很多所以比起在家带你更喜欢坐着男朋友的车兜风……比起家人和同学,也许你跟保姆或者看护的感情更亲近?”

勇利错愕地看了一眼维克托,后者扬起了一条眉毛。

“这有点意思,”维克托说道,搬着圆凳坐近了些,“继续说,还有什么?”

米拉看了他一眼,砸了咂嘴巴,“你很感兴趣啊,是不是?”她说,她的手指尖在勇利的掌心滑动着,“你度过了一个很混乱的青春期,”她说道,“让我猜猜……你暗恋了一个女孩?”

“每个人都暗恋过女孩。”勇利说,耳朵有些发烫,“这么什么稀奇的。”

“当然,当然,”米拉说道,“”所以我猜你到现在也没谈过恋爱也是正常的咯?是什么阻挡了你,是那场改变了你人生的意外吗?”

勇利瑟缩了一下,但是被她紧紧地抓住了手腕。他扭头求助般的看向维克托,后者微微蹙着眉。

“别说过去的事了。”维克托冷淡的说,“看看他的未来吧。”

“唔,”米拉说,眼睛盯着勇利,在看到他点头之后又仔细的翻开他的手掌,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半晌,她忽然松开了手,并且抬起了头。"看到了。”她很平静的说,两手交叠在一起托着下巴,她直视着勇利的眼睛,后者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我预见到,”她慢吞吞地说道,“你会有非常幸福美满的一生。”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勇利的预料,他大学时也跟着朋友们一起玩过几次塔罗牌算命,没有一次季光虹不预言他将会孤身一人到老,养三十只猫和一只金刚鹦鹉,每周吃两次布丁,尽管知道这是朋友们催促他开始约会的计谋,但因此他也养成了听人渲染自己的悲惨未来的习惯。“你没看错吗?”他忍不住问,摊开手心。

米拉笃定地回答道:“没错,都在这掌纹上头写着呢,幸福一生,长命百岁……类似的东西。”

“……那好吧。”勇利只能说,但这时他身旁的维克托忽然开口了。

“你说的‘幸福’是指像是家庭美满、名利双收那些吗?”他问道。勇利没想到他居然会认真地问出这种问题,吓了一跳。

“他在自己的领域会非常出色。”米拉回答道。

“婚姻呢?”

“非常幸福,没有离婚,也没有婚外情——相当令人印象深刻。”

“孩子呢?”

“两个。我不能告诉你性别,那就太没劲了。每周末你会开着沃尔沃送孩子们去踢足球,然后去森林公园野餐,晚上有可能会去出海——因为你有一条船。”

“我有一条……”勇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全是胡说八道,他心想,上一秒他还是胜生勇利,为了赚生活费打着实验室助理和书店推销员两份工,除了一辆机车没有任何值钱的附属品;下一秒他就成了这个成功人士,在自己的领域独树一帜,还有了一个老婆两个孩子,甚至还有一条船?这太可笑了,他忽然情愿回到季光虹那间少女心爆棚的卧室里,听他坐在一堆蜡烛里大讲疗养院的阴谋——那个至少听上去现实多了。

维克托恐怕也有同感,他一手托着腮帮子,另一只手伏在桌面上,手指有节奏的轻敲着桌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而且——答案不太令人高兴。维克托的眉心微微蹙起了一个小小的褶皱。

“不信?”米拉问道,再一次拉过勇利的手,“但这都在你手心儿写着呢——你很努力地生活,你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和计划并且正在照着它前进,那件曾经差点毁了你生活的意外?你已经把它抛到身后了,你已经回到正轨,重新掌握了自己的命运,这很不容易,但你已经做到了——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幸福到永远’并不只是童话而已,看到这里了吗?看你的事业线和爱情线,平稳、绵长,而且汇聚在一起,这条是代表健康的生命线,看它前半截有多乱!但后半截却像铅笔画出来的一样规律——所有的事情都在慢慢地走上正轨,即使没解决的,也会迎刃而解,时间问题。”她眨着眼睛,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有那么一瞬间,勇利感觉她简直是在把迷信当成一种科学在解释了。

“啊。”他含糊的缩回了手,“也许吧。”

勇利偷偷的打量了维克托一眼,他的面色就像一面湖一样平静深沉,从那双眼中探寻不到任何外露的情绪。

“算算我的。”他忽然说道,把手心摊开,递到了米拉面前,让勇利大吃一惊:他一直以为维克托是绝对不会把算命把戏当真的。

“没问题,”米拉说,也像对勇利那样,用她冰凉的手指摆弄着维克托的手掌,这一次,她的眉头皱起来了,发出了嘶嘶的吸气声,“你的手……它们真是……”

勇利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不得不承认的是,帐篷里的摆设、灯光以及米拉说话时那种虚无缥渺的调子,都给人带来了一种极大的迷惑感,即使是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再这样的时刻也难免会产生了一丝轻微的动摇。

他一点儿也不想从她嘴里听到有关维克托的未来的坏话——即使它们最后都被证实是胡编乱造也不行。更何况是在他刚得到了“幸福美满”的预言之后。他紧张得坐立不安,不由得支起身子,手肘杵在了桌面上。

“它们怎么了?”勇利急切地问道。

“它们……”米拉顿了一顿,“真是太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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