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卡】《龙》（六）
*前情提要：带土带着卡卡西去看他的好朋友——琳。琳是一条生活在岛中央的湖泊群里的美人鱼，为了躲避丑人鱼的追捕而被带土收留了五十多年。带土变成龙离岛的时候丑人鱼得到老妖怪绝的通风报信来到龙岛想要杀死琳，卡卡西和带土及时赶到，杀退了人鱼，救下了昏迷的琳。
（六）
带土小心地拂开人鱼脸上被汗水沾湿的头发，触碰到人鱼皮肤的指尖微微发红，他像被电了一样甩开自己的手。
卡卡西轻叹了口气——人鱼依旧无知无觉的躺在他怀里，呼吸平缓得像个婴儿。从太阳投下的影子看，他至少在这戈壁滩上坐了两个小时了。他的背痛得有些麻木。
幸好带土用石头给他磊了个靠背，他时不时的就靠一靠，但他的下半身泡在水里，无论怎么也不能太舒服了——人鱼不能离开水太久。
“你喝水吗？”带土小心翼翼的问，自从卡卡西当着他的面杀了四只人鱼，又给琳做了急救处理，他就一直维持着这种态度，让卡卡西觉得有点好笑。
“我不渴。”他轻声回答道，“……也不饿。”其实早上的时候他是很饿的，但是折腾了一上午，反胃的感觉填满了他的胸腔，一直噎到了喉咙眼儿，反而让人没有进食的欲望了。
更何况，带土早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大堆东西，一股脑的堆在戈壁滩上：有兔子、鱼、野果、还有某种形状像鸡、头上却长着角的东西。
卡卡西累极了，他真怕接下来看到带土让他生吃这些东西——龙和人的习惯肯定不一样，还是不要在这样的时候挑战极限了。
于是这些杂七杂八的猎物就被带土扔到了他们的人鱼俘虏身上——它们此刻依然无知无觉的泡在浅滩里，被带土摞成一个小金字塔的形状，卡卡西看了直想发笑。
“你打算怎么处理它们？”他问带土。
“我不知道。”带土说，“我从没……如果你没有……现在它们都该是烤鱼干儿了。”他温情的摸了摸琳的头发，又说道：“还有琳也是。”
卡卡西不用养大过三个青少年，也足够猜得出龙和人鱼之间的关系匪浅，每当带土低头看琳的时候，他脸上那股孩子气的倔强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眉眼变得又柔和又羞涩，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轻嗅手里芬芳的玫瑰。
了然于心的骑士微笑起来。
“不用谢。”他对龙说，“一点小事。”他想了想，又说道：“你处理就好。听你的。”按照骑士的原则，他应该对俘虏宽大处理，可这里不是大陆，是龙岛。带土才是龙岛的主人，而卡卡西只是个暂居的“客人”。更何况，以他对人鱼的了解，它们的报复心都很强，如果放它们回去，也许会引来更多的人鱼登岛。
“那就揍一顿让它们滚蛋。”带土说，当他抬起头看卡卡西的时候，他的神情就又变成了那个神气的小男孩了。虽然他是条危险的龙，可卡卡西觉得他有趣极了。
“好。”骑士说，“就这么办。”但他心里想着的却是要在湖边和山洞周围布置一些防御工事，这些事，回头再说也来得及。
“她怎么还不醒？”过了一会儿，带土又问道，太阳有些移过来了，照在琳的鱼尾上和卡卡西的腿上，他连忙折了一支芭蕉叶来替他们遮挡太阳。
“会好的。”卡卡西说，他轻轻地将人鱼的头拨到一边，查看她耳后的伤口——看来龙岛上的植物不仅是长的大而已，人鱼的血不仅止住了，而且几个小时前在皮肤下跳动的肿块也散去了，她的脸色也没有那么惨白吓人了。“草药很有用，带土。”
“没想到‘咯吱草’还有这种作用。”带土说，对人类说的一切似乎都很新奇，“你是怎么知道它会有用的？”
“大陆上的人类都知道。”卡卡西说，“因为人类的身体很脆弱，很容易生病和受伤。在野外又经常找不到医生。”——不像龙，刚才打斗中留下的伤口已经在慢慢地愈合了，几个小时前还血肉模糊的伤口现在不仅已经止住了血，而且外翻的肉已经开始合拢了。
“人类真是聪明的小东西。”带土嘟囔道，“居然会发现这样的办法。我纳闷第一个知道咯吱草能治疗伤口的人都对咯吱草做了什么？”
卡卡西笑了一声。
“那你说，龙受了伤该怎么办呢？”他故意问道，“如果是很重很重的伤怎么办？”
“那我就用口水舔舔。”带土说着，举起胳膊舔了舔那里的一道伤，示范给卡卡西看，他小麦色的结实胳膊被舔得湿润发亮，卡卡西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渴了，他的喉咙滑动了一下，发出沙哑的摩擦声。
“那如果在舔不到的地方呢？”他又问，带土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卡卡西越来越发觉他和小孩子没有什么两样，逗起来都很有趣，他尤其喜欢看带土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比如在后背上。或者小腿肚上。”
带土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肚，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实验一下。
“那我就藏起来，不让琳看到。”带土说，“等它长好。”
卡卡西忽然又笑不出来了。他发现，自从他知道了这条龙的名字开始，他就时不时的感到不必要的惆怅——也许连带土自己也并不觉得偷偷躲起来，把伤口藏着不让人发现这件事有什么不妥，可是卡卡西看着他，却觉得心里酸酸的。
“那以后不要那样了。”他说，“我也会给你上药的，让你好的更快，不用再躲着琳。”
就好像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一样，带土不知所措的张大了嘴巴，半晌，他才小声的说了一声：“谢谢。”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你喝水吗？”他忽然又不知第几次的问道。
这一次，卡卡西点了点头。他是真的渴极了，就好像那一部分的身体功能才刚苏醒一样。他觉得又累又渴。
带土将一片鸡心型的树叶卷成小碗，舀了水递到卡卡西嘴边，骑士痛痛快快的喝了几口。
冰冷的湖水沿着喉管下滑，让他的神志清明了很多。
他从身边的草药堆里挑出几颗“咯吱草”放进嘴里嚼碎，将琳伤口上的已经发黄的草药拨开，擦干净，又将新的涂抹上去。人鱼的面色看起来比不久前又红润了些，她看起来更美了，只可惜了那头长发，被血污搅成一团，打成了死结。
她看起来也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的模样。尽管心里知道不管是人鱼还是龙，岁数可能都是自己的好几倍，但卡卡西还是对她产生了怜惜之情——那感觉就像心疼一朵被霜打了的玫瑰，纯粹为美丽被破坏感到悲伤而已。
说到底，他还不认识她呢。
“给我讲讲琳吧。”骑士要求道，龙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从很多年以前的一天她被冲上岸，到他用竹筏子把她从海边拖到了湖泊里，再到他们成为了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在湖边捉小鱼玩耍，一起看满天的星星……骑士相信，如果让他讲上一天一夜也行。从他的故事里，卡卡西觉得自己仿佛也像爱一个姐妹那样爱上了这条人鱼。
他靠在带土给他垫的石头靠背上，在龙的叙述声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会做一个好梦，在梦里，他所爱的人也会在他身边，就像带土在琳身边一样。
琳是在半夜醒来的。
龙岛的夜晚很冷，但琳从不怕冷。她醒来的时候，脑袋后头像有个地方突突的直跳，她想抬起手来摸一摸，却觉得胳膊沉得像石头一样。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躺在某种有韧性的东西上面，不算软、但也绝对不硬，比藤蔓结实，又比树干温柔——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脸正贴在一个人的胸口上。
没错，一个人。她猛地就清醒了，人鱼打了个哆嗦。
一个人类。他靠在一个石头堆起的柱子上，头向后仰着，正在打瞌睡。琳就趴在他身上，那个温暖的靠垫，就是他的身体。隔着他的胸膛，琳甚至能听到那颗人类特有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噗通，噗通，她害怕极了。
她小心翼翼的撑起身体，朝后滑去。这个人类是谁？他为什么会在龙岛上？那些袭击她的人鱼又去了哪里？他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出现在她脑海里。人类看起来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琳悄悄地向后退着，再一点，就能回到深水里了。
“琳？”有个熟悉的声音轻声说道，“你醒了？”
这声音在人鱼听来简直喜出望外。
“带土！”她叫起来，她的朋友正站在不远处，怀里抱着一堆枯萎的藤条，又惊又喜的看着她，他朝她跑过来，怀里依然抱着藤条没有撒手。
“你醒啦！”带土说道，神奇的保持着气音，生怕发出一点高声一样，他把藤条放下，1甚至还对琳做了个手势，“嘘——小声，不要吵醒卡卡西。”
“谁——他？”琳小声说，“他是谁啊？”
“他是卡卡西。”带土说，看起来又兴奋又得意，“我的卡卡西！”
“卡卡西是什么？”琳又问，听起来不像任何一种她听说过的物种，反倒她十分确定，这就是个人类——在来到龙岛之前，她也曾远远地望过陆地，见过陆地的人类。
“卡卡西是人类。”带土说，开始在不远处小心地生火，等他把火升起来之后，就举着火把，拿到人类靠着的石柱上慢慢地烤着，并且用手试探着石头的温度，每当石头烫起来，他就换个地方烤着。琳好奇的看着他。
“你在干嘛？”她问道。
“小点儿声……”带土说，“太冷了，卡卡西会冷的。”他把脸颊凑到人类的鼻子前，小心地感知着人类的呼吸，“他的呼吸可凉了——白天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他在水里泡着呀。”琳说，她也变得热心起来，跟带土比起来，她还算个人类专家呢，“人类不能泡水，除非是热水，又热又香的那种。”
“真的吗？”带土惊讶的问，一时间，他也忘了低声的禁忌，差点跳起来。听到响动，人类不安的动了动，睫毛微微的颤抖——但他没有醒。
龙和人鱼提心吊胆的看着他，直到他长出了口气，又沉沉的睡去，才松了口气。
“那怎么办？”带土着急的问，“得把他弄到岸上啊！怎么办？”
“我来。”琳说，“你走开点儿。”她说着，就想把人类推到岸上去，就像好几次带土在岸边睡着了，她就会捡一根棍子把他扒拉到岸上一样，带土急的忘记了禁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哎，别！”他急切的喊了一声，手心儿发起烫来，他赶紧松开了，“别吵醒他！”
琳瞪着他，龙和人鱼面面相觑。
“那怎么办？”人鱼问，“你说吧？”
带土低头想了一会儿。
“他口袋里有个宝石，你拿出来。”他说着，趟着水走到人类的脚边，一手搂住人类的腿，一手抱住人类的腰，他使了使劲儿，但人类比他想的轻多了，他的胳膊弯里的皮肤开始发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举着那个。”他对琳说，人鱼听话的举起红宝石，带土打了个哆嗦。他皮肤下的火焰似乎被遏制住了一些，他抱着人类朝干燥的戈壁滩走去，人鱼举着红宝石，在他身后一扭一扭的跟着。
短短的几步路走得非常艰难。带土时不时的就要看一眼那枚闪着诡异的光芒的红宝石，似乎它蕴含着吗某种可怕的力量，只要他看一眼，龙火就会消退一些；他与阿飞斗争着，但偏偏又不想吵醒人类，他的步子走得歪歪斜斜的。
但他终于还是走到了干燥的地方，他把人类放下，又在他身边升起火焰来。
人鱼好奇的看着他做着这一切，一旦带土与人类的接触结束，她就赶紧把那枚不详的红宝石又塞到了人类的手里。
“他到底是谁呀？”琳觉得好奇极了，“从哪里来的呀？”
“大陆来的。”带土回答道，在人类身边盘腿坐下，人鱼也坐下了，鱼尾安稳的压在屁股底下。
“吓！大陆来的！”她惊讶的说，“难道是屠龙士？”她脑子里顿时又多了好几种猜测。
“什么呀，屠龙士都该老得不能动了。”带土说，“他是我……阿飞抓来的。”
琳看着他，迟疑着。
“……阿飞抓来的。”她重复道，“阿飞抓来的？你……你找到去大陆的路了？”
“我没。”带土赶紧说，“他们在唱唤龙曲，我听到了，就去了，然后就抓回来了。”
“哦！”琳说，捂住了嘴，“那你会烧……烧死他吗？”
她心里忽然充满了不舍，这一定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类了，他长得很年轻，面孔也很英俊，浓密的睫毛像一层冰雪大陆的小雪绒，他的头发也是白的，比月光还要亮。他长得很瘦长，不管是坐着还是躺着都像一棵笔直的树。
“当然不！”带土惊讶极了，“当然不能烧……卡卡西是我……他刚才救了咱俩！”
他说着，就开始讲起人类怎么从天而降，赤手空拳的跟十五个人鱼搏斗，先用石头打倒了一个，然后又夺过了人鱼的长矛，人鱼们都怕了他，战战兢兢的投降——当然，这里面也不乏有关自己的一点儿功绩：如果不是带土一开始先打倒了一个，给他们开了一个好头，卡卡西一定没法那么顺利的干掉剩下的四个，所以，他和卡卡西的配合简直称得上完美。
琳从来没有听带土嘴里反复的出现这么多同一个名字，卡卡西说这个，卡卡西说那个，卡卡西这么做，卡卡西那么做，卡卡西什么都懂，卡卡西卡卡西卡卡西……听得她头都晕了，但是带土是她最好的朋友，看到他那么开心，脸上第一次涌起了健康的、兴奋地红晕，而不是不详的龙火的红色，这让她高兴极了。
她心里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人类。他对带土和对自己都那么好，他懂得那么多，他长得那么好看，他还有一个好玩的名字。
“那你要怎么办呀？”她忍不住感到有些忧虑，因为龙是一定要烧死自己抓回来的人类的，龙就是想要那么做，不是对也不是错，就是想要。如果有天带土不小心变成了阿飞，他会不会……
她想到这儿就担心起来，她真想把人类带到湖里去，但是在那里人类又不能生存。
“卡卡西有块石头。”带土说，充满敬畏的看了一眼被琳塞回卡卡西手里的东西，“我觉得，看到它，我就不会变成龙。”
“这样啊。”琳放心了，她又一次开心起来，“那太好啦！他住在哪里呢？”
“他跟我住在一起。”带土说，“因为他是我的人类。……但我们会来看你的，总是来，经常来。一有空就来。”
“那好吧。”琳说，对这个安排也很满意，她小心地打量着人类，心里充满了期待，“他会喜欢我吗？“
“应该会。”带土说，“他很喜欢我……一定也会喜欢你。”
他咧开嘴，像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笑起来。
“琳呀。”他轻声说，“我好高兴呀。”
*人鱼和龙大半辈子没见过啥人，“喜欢”这个词的含义比较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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